我纵容自己睡到自然醒,已经是早上十点多。睁开眼睛,坐在床上,我听见自己轻轻地说。
男子。
阿高离开了以后,每一天的早上我都轻轻地在心里面说,男子。
那么下意识的。
我知道过了一段日子以后就不会再这样了。
我比自己想象中的好过很多。
阿高从来就不属于这里,他只是回去他的地方。暂时借来的,总是要还。
但是我还是不停地不停地回想。
“我想我是,迷恋一种不现实的感觉吧。”
“迷恋一种不现实的感觉。”他喃喃的,慢慢地重复了一遍。
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阿高的影子。
上班的途中,每一个角落。我们都曾经在那里练习滑板。
有一个角落我甚至不太想再经过。在那里,他说,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玩滑板了。
每个星期都会去的地方,柔佛、老人院,或者在我家。
每一个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影子。
“我想我们应该把现在录下来。”阿高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记录我们独特的旅行方式。”踩在同一片滑板上,我们在吉隆坡的小印度里滑行。
习惯了这种旅行方式,无论是在吉隆坡还是在新加坡。
没有录下来,就连照片也很少拍。
但我最常回想的不是这些,不是那些角落里的故事。
我想起那一天晚上的火车。站在车厢之间,把门打开,空气里满满的乡村味道。
夜很黑,火车转弯了,车厢里透出来的灯光与旁边的黑暗形成了对比。
冰冰冷冷的风吹过。
我们经过了铁桥,经过了很多个火车站,经过了商店与马路,也经过漆黑一片的树林。
有一种不知道往哪一个方向前进的短暂流浪感。
我记得那种感觉。
我记得我们住在一间铺着红色床单的房间。
那是一个大热天,他站在矮矮的围墙上晒衣服。
“我们这样好像夫妻哦。”阿高一边在晒衣。
“哪有。”一边把衣服拧干,一边递给他。
隔着一片屋顶,我在对面的阳台对他说。
“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。”
“蛤?”他还在晒衣服。
“我!说!”
“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!”
那一天晚上,我们喝醉了,他在乱说话。
该记得的,不该记得的,我都记得了。
我记得我们一夜没睡,在新加坡小印度里一间24小时的购物商场闲逛。
大半夜走在路上,商店都关了。
我记得我们一夜没睡,天还没亮,去搭第一班的地铁。
看到对面玻璃中我们的倒影,阿高戴着一贯的Hometown鸭舌帽,我戴着凌晨才买的绅士帽。
“你要睡了吗?”我们一动不动,我说。
“还是你要聊心事?”
“什么心事?”
“你不是说你有很多话要跟我说?”
“嗯。”还是一动不动。
“你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吗?还是你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?”我开口。
“不知道耶。”
“不知道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。”维持一贯的不动。
地铁继续向前进。
他突然地转过头来,很快所以很突然。
我慢慢地转头。“干嘛。”
“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。”他说。
我睁大无神的眼睛。“什么心理准备?好的还是坏的?”
“都有。”
“可是我要说的话不需要心理准备耶。”
后来,那一天早上的对话,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。
我记得他在身边的感觉。
一种很不现实的感觉。
不踏实,但很年轻。
我们是有距离的吧。
不只是五个小时的航程,不只是那种距离。
看见他的最后一次,是在机场把他一个人留下的时候。
没有拥抱,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。
我只说,“那我走咯。”。
然后掰掰。
然后挥手。
然后离开。
有时候我会觉得失落。
可是我想他也会空虚的吧。
很公平。
我们有各自的路要走。
所以。
“就像你说的,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。”
离开的前一晚,吃着比萨,他说。
“我问你哦,如果我在新加坡,你会怎样?”
一夜没睡的那个早上,在地铁里他什么都没说,好像是睡着了。
走出地铁,他这么问。
我记得的,是断断续续的,不断浮现的,我们的对话。
附:
第一篇的《阿高。》
7 comments:
所以最后有没有聊到什么劲爆的心事。
哈哈~
我想:我或許明白你這種感覺。
p/s:有點可惜那次不能見到他。啊不過我們什麼時候才有空見面呢? =p
AliVe:
我是没有像你一样在面子书回复人家的习惯,正所谓“书”“落”分明哈哈。
话说,有些内容还是留给自己比较好。XD
anna:
阿Ray说下星期一去唱K,你觉得呢?
Good Friday有放假吗?
基本上他见过我中学朋友,现在的同事,还有一些我身边的人,就差你没见过了,哈哈。
『该记得的,不该记得的,我都记得了。』
阿菌,我很久沒有和你聊天了。
一想到這個我就有點難過。
那句话让你想起什么了哦。
不用难过,会有机会的。
什么时候会比较轻松一点?
竟然不要跟我分享。哎....
AliVe:
我都写那么详细了,而且,你要那么“公开地”叫我分享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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