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好喜欢那么勇敢流浪的自己,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。
星期六从早上九点工作到晚上九点,没有回家,背了早上就带出门的背包,辗转到了柔佛。我上了其中一辆不知道往哪里去的公车,心里面不停作着最坏的打算,却并不是很害怕。
我不知道公车的目的地。我只知道,最好的选择,就是想尽办法抵达柔佛机场。
只要上了公车,就离机场近一点。
我是这么想的。
后来就跟绝大部分时候一样,因为当地人的协助,我在凌晨十二点左右抵达了机场。
站在机场门口。
对啊,阿高说对了,机场一片空旷,没有丝毫透出来的灯光。
这是一座,有营业时间的飞机场。
我做了所有不能到达机场的最坏打算,却没有预料到,成功抵达了机场,却没有办法在机场过夜。
那一个凌晨,下了细雨以后,我悠闲地走在机场外的大道。
有三种声音。
蟋蟀声。
有一种只有两个音节的短短的急促的声音,随处歌唱,相互呼应。
还有一种低沉的,长长的叫声,从大大的水管里透出来,或许是在水管里面的回音吧,听起来很令人好奇。
呀,是田鸡吗。
田鸡最爱在打雷的下雨天交配了,我心想。
走到机场外最靠近的麦当劳,这一间麦当劳无法连通网络。
在这里过夜,并和员工们都聊了起来。
原来这一间麦当劳才营业一个月,三月三十一日开张的。我是多么地幸运,如果这麦当劳迟开张了那么一个月,那还真是露宿街头啊。
员工们看我在睡觉,都觉得很新奇,进进出出的,都在看我。
"Tidur ah?"(“睡觉吗?”)其中一个问。
"Ya."(“对啊。”)
"Kenapa?"(“为什么?”)
"Tunggu flight."(“等候航班。”)
"Flight?"(“航班?”)
"Airport kat sana."(“机场在那里。”)
"Oh oh oh."(“哦哦哦。”)
我是第一个留在麦当劳里过夜等待航班的客人。
吃了很多快餐,一个套餐可以吃两个小时。
吃了之后,到外面走走,空气非常清新。
旁边就是泥泞,两个音节的声音持续着,嚣张着。
我慢慢地走近,声音变少了。
再少一点,再少一点。
走到前面,就只剩下一只在叫了。
后来没有两个音节的声音了,是一堆压抑着的呜呜声。
我觉得很好笑,那是什么动物呢,看见它跳过,扑通一声。但乌漆麻黑的,谁知道那是什么。
"Hello." 我对着泥泞叫。
"Hellooooo~" 再叫一次。
后来想了一下,动物应该听不懂英文,自己也觉得好笑,就换成了呜呜声。
最后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,自嘲地笑了一下,又走回麦当劳吃早餐了。
麦当劳的灯光在一片黑暗的原野之中,显得太过突兀。那一转头,我觉得麦当劳好像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,一个虚幻的场景。
我当然就那么安全地回到了家。
也当然不敢告诉家人,我是这样子回家的。
爸爸看见我在搜索曼谷的背包客栈,全家轮流警告我不准住便宜的酒店。
即使我说我住过了背包客栈。
后来我了解,我的想法,应该留给自己。
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对。
我知道我应该注意安全,也知道不应该往危险里闯。
说了这几年的流浪啊流浪,我开始质疑自己,是不是真的应该要去流浪。
都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孝的孩子了。
这一次回去,无论是家人,还是同年纪的朋友们,都跟我离得好远了。
或许我就是那么幼稚可笑吧,或许我的想法很不负责任,或许我的观念不应该得到接受。
更不用奢望尊重与体谅。
离开槟城,是今天早上的事情。
天空又下着细雨,难道总要那么凄美吗。
从飞机上望下去,这一砖一瓦,是我的大学;那一砖一瓦,是我的家;另外一砖一瓦,是以前住过的地方。
那条大道通到哪里去,我以前也曾驾着车停在那上面过。
我是应该怎么做呢。
因为世界上还有爱我的人,所以我应该怎么做。
本质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我相信了自己身上存在着一种不安定的本质。
总是让人无法苟同的不安定本质。
有时候我怀疑,那是不是因为,到现在为止,我还是幸运的。
是因为这样吗。
我好喜欢这样勇敢流浪的自己。但是我开始质疑,这样到底对不对。
P/S:一来一回,我发现自己喜欢柔佛机场。喜欢它的空旷、宁静、简单,还有原始。